受访人:雁子(北京)
年 龄:28岁
受教育程度:大学
婚姻状况:1995年结婚
健康情况:1996年生育
职 业:某公司计算机操作员
个人档案
我体内的胎儿会因为电脑辐射而发育不全吗?这个问题几乎成了我每天的反思题目,甚至在梦中我都会被那可怕的假设吓醒……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呐喊着,用最后一点意识,去抗衡那一次次几乎让我精神崩溃的恐惧:我的孩子一定会是最健康的孩子,一定……
电脑———我的忧郁心结
当今天我又看着远处的楼群,莫名地生出一种失落的感觉时,一个念头从我的脑海中闪过:伴随着菲儿的孕育、出生、成长,这种忧郁的情绪渐渐地成为了我心灵的一抹暗色,三年了,我几乎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这难道真的是一种心理上的症结吗?
三年前,当我知道自己将为人母的时候,那种满足与喜悦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好像一下子觉得自己成熟了起来。世界上即将有一个小生命要依赖我,需要我,并去延续我和大维的爱情和生命,这种感觉是全新的,它好像为我的生命掀开了新的一页。
在少女时代,幸福的感觉是拥有青春和美丽;新婚燕尔,幸福是被一个自己爱着的人深爱着;而要做母亲的时候,幸福的感觉是可以把自己全部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予一个小生命。这三种感觉同样让人陶醉,但当小生命在我体内一天天长大的时候,我觉得那种幸福的感觉是最最真实而令人激动的。
O型处女座的我,按星座学家的说法是:苛求完美的。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身材也的确到了“苛刻”的地步。从毕业我就开始坚持每天早晨游2000米自由泳,为的是保持流线型的身材,我一直以我的身材为骄傲,控制饮食也是我每天的必修课。但当我知道我的体内有一个小生命开始孕育的时候,原来我很在意的身材、体重、SIZE好像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了,我甚至开始刻意吃很多书上说营养丰富的食物,希望自己一天天胖起来,为的是给小生命营造一个最最健康的生长空间。
这段日子我是快乐的,虽然呕吐等妊娠反应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快乐的心情,我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小生命出生的时刻,就像在迎接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节日,在等待一份上帝为我准备的最贵重的礼物。
可是,噩梦在那样一个晴朗的午后开始了。
同事们偶然间拿给我一篇报道,就是这样一篇摘译的短文,给我那段快乐的日子划上了一个灰色的休止符。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小生命在我的体内长到7个月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篇写电脑辐射对胎儿发育影响的报道,上面列举了一些电脑时代的“新婴儿病症”,说如果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接触电脑,在不同的阶段会对胎儿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有的甚至可能导致胎儿唇裂、心脏功能障碍、大脑发育不全。
虽然文章中反复强调这种情况虽然存在,但比例很小,而且医学界还没有对此做出最权威的定论。但这篇文章对我来说却好像是一片笼罩在心头的乌云,久久不能散去。那个被文章中提到的小小的比例却被我的恐惧一次次放大了,大得几乎让人触目惊心。
电脑,这个我从上大学起就每天对面而坐的朋友,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专业、我的职业、我的事业、我的兴趣都几乎被它维系着,它每天有7、8个小时在和我的指尖交流。就连我的体内孕育着这个小生命的时候,我都没有停止过和电脑面对面的交流,我甚至开玩笑地说过:我的宝宝一出世就已经电脑扫盲了!但这篇文章却好像给了我重重的一击,我有一种被最好的朋友出卖的感觉———电脑!
我体内的胎儿会因为电脑辐射而发育不全吗?这个问题几乎成了我每天的反思题目,甚至在梦中我都会被那可怕的假设吓醒。
从看到文章的那天起,我像逃避瘟疫一样地躲开电脑,甚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远离任何有电脑的房间。
虽然离小生命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我再也找不到原来满怀希望的感觉了,我虽然还在强迫自己吃各种营养品,但因为睡眠不好,情绪低落,我一天天消瘦起来,脸色也变得接近灰色了。我不再开心地和同事们为我即将出生的宝宝设计灿烂的未来,我甚至不再有爽朗的笑声了。
我像一个没有复习好功课的考生,在考试前总做同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噩梦。紧张的感觉好像伴随着那一刻的临近一天天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总是茫然地坐在窗前发呆,心情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就是从这时候起,同事们开始把我和“忧郁”连在了一起,我成了一个忧郁的“准妈妈”。
在医院的产床上,我的紧张和忧郁几乎到了使我精神崩溃的边缘。那份伴随了我几个月的忧郁情结在这一刻也和婴儿的生长一样到达了最后的冲刺阶段。随着一次次产前的阵痛,我知道我的孩子已经在为她的出生倒计时了。我的意识却在一次次袭来的阵痛中离我的身体越来越远,有一些不连贯的画面开始在我的脑海中闪现:画面中我端坐在电脑前认真地打着稿子,突然那电脑屏幕开始变大,变得像一面恐怖的屏幕墙,发出一束束令人毛骨悚然的射线,而我却那么渺小,那么无能为力,一任射线一束束打在我体内的胎儿身上……
这并不是我睡着后产生的梦境,我清醒地躺在产床上,睁大了双眼等待着婴儿的降生,但我却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刚才那恐怖的画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产前的一种幻觉,但这种无法控制自己意识的状态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与其一次的阵痛,不如说我在忍受那一幅幅恐怖画面带给我的巨大的心理压力。
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呐喊着,用最后一点意识,去抗衡那一次次几乎让我精神崩溃的恐惧:我的孩子一定会是最健康的孩子,一定……
这时候的我觉得生命是那么无助,我甚至想过,如果我的孩子是一个发育不全的“上帝的弃儿”,我就和她一起死去,去报复上帝和电脑对我的嘲弄。
电脑在这一刻几乎成了我最憎恶的东西,我的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两个画面:我的孩子和一台电脑。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痛苦与挣扎,当我的耳边传来婴儿的哭声时,我用最后一点力气说的一句话是:我的孩子正常吗?
我不知道别的妈妈在这时候会说些什么,我当时甚至不关心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惟一关心的就是他(她)有没有成为电脑时代的牺牲品。
当医生告诉我孩子一切正常的时候,紧张和忧虑才慢慢放弃了对我的折磨,我才在疼痛中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本来以为孩子的平安出生,会是我忧郁情绪的结束,因为我的困扰已经不存在了。但忧郁好像是一种毒品,一旦染上了就很难戒掉,我好像已经慢慢地适应了忧郁的情绪,而且开始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忧郁。
我因为孩子的头发黄而担心她缺少某种微量元素,后来自己又把它联系到了让我谈虎色变的电脑辐射上,这一转念之间的想法,又几乎让我的情绪跌落至最低点。
我在孩子出生后的几个月中,几乎忘记了过去长夜安睡的幸福感觉,我的夜晚开始变得漫长而难熬,不是刚刚睡去就被噩梦惊醒,就是对任何声音都变得特别敏感,菲儿的一点点小动作都会让我马上醒来。
我不知道别的母亲是否也有过相同的心理历程,但这种“等不到明天”的无奈感觉却让我有种迷失方向的失落。白天,看着菲儿静静地躺在摇篮里,我时常会默默地发呆,总试图去想像菲儿健康快乐的明天,但自己的忧郁和伤感又会一次次把刚刚调整好的心态破坏掉。
我有一天居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在默默地流泪,这大概是十几年中我第一次流泪,而且没有原因。泪水静静地沿腮滑落,带着我的无以名状的忧郁。我从小的时候就相信母亲想过作为一个母亲也会有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人们都说成为母亲之后,女孩子才真正成为了女人,才真正成熟起来,但我却觉得这个生命历程带给我的不是成熟,而是难以挣脱的忧郁。
随着产假的结束,我又回到了计算机前,那已经慢慢被我淡忘的噩梦又随着我与屏幕面对面时间的增加,重新回到了我的生活中,我又开始担心电脑辐射会不会在孩子的身体里埋下阴影,会不会在几年后表现出来。
我一次次试图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再这样杞人忧天,但我的忧虑和担心又一次次推翻了我的理由,我始终无法使自己摆脱忧郁的情绪。
朋友们安慰我,说时间能慢慢治好我的忧郁,等菲儿再大一点,我就会看着她的健康成长,重新开朗起来,我却一直没有找回过去那种快乐的感觉。我不知道我的忧郁还要持续多久,也许还需要一个漫长的心理调节过程,也许要等到我不再面对电脑才能结束,也许它真的成了我心上的一个症结,要专业的心理医生才能帮我解开。
六七十年代,发达国家的电脑操作人员以女性为主,约一半为育龄妇女。就如我们的现在。电脑操作对怀孕妇女生殖结局的影响在那时被提出来。1979年,美国和加拿大新闻媒体报道女性电脑操作员流产增加和畸形胎儿出现的情况。紧跟着,医学卫生专家研究发现:在妊娠期头3个月操作电脑每周超过20小时,流产的危险度明显高于非电脑操作妇女,但未发现对后代出生缺陷的影响。环境优生学家也指出:在导致出生缺陷的原因中,70%是未知的,在已知的30%是环境因素。
那么,计算机操作对怀孕究竟有无危害?国家法律法规对操作计算机的孕妇有无相关保护条文?《女职工劳动保护规定》中对孕妇保护条文如何解释?
首都儿科研究所谢晓桦说:“据我国对25个省、市、自治区的医用X线职业受辐射人员作调查,发现生育率、不孕率无明显差别,但自然流产率、多胎率、新生儿死亡率明显高于对照组。”
世界卫生组织(WHO)最新修正意见认为,在VDT工作环境中有些因素可能影响妊娠结局,最有可能影响妊娠结局的因素是低频电磁场。
北京市妇产医院产科主任黄醒化教授提醒孕妇,首先要分清电离辐射与非电离辐射。电离辐射,如X光肯定对人体和胚胎有害。非电离辐射,如红外线、微波、无线电、视屏显示终端、日常用电等对人体是否有性腺毒性、胚胎毒性或致畸性尚有争议。但为安全着想,怀孕期间不宜进行长时间连续的不断的电脑操作。
从事电脑操作的妇女在孕期是否可调换工作,调离岗位?从劳动社会保障部对《女职工劳动保护规定》条文的解释看,由于电脑使用是在近十年得到普及,当时制定保护条例时没有包括此项内容。只有针对重体力劳动、X射线辐射、接触工业毒物等工作的保护性条款。所以,目前对电脑操作还没有政策依据要求调离岗位的规定。
在学术和法规态度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母亲自我保护意识就特别重要。孕期母亲的种种敏感反应,既是生理调整,也是对胎儿本能的保护。每一个体身心差异极大,一旦敏感变为忧郁的心结,请教心理医生的确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