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学过一门外语--尤其是那种字母和句子结构跟自己的母语相去甚远、很外国的语言--或许你就会明白当我听到一堆让人晕头转向的音节所组成的词语时是何感受。日语对我而言就是如此,我29岁开始学习日语,学了两年却连日本的两岁小孩都不如,只会勉强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最开始听日语时,我感觉不到语言中的停顿。我搞不清词与词的间隔在哪里,更别提哪些是名词,哪些是动词。但经过练习和反复地听,我逐渐能分清一些简单的词汇。这个词的意思是“江河”或者“鱼”,那个音不是一个词,而是停顿,就相当于“嗯”或“啊”。
我越来越熟悉这些简单的词,能区分的词汇也越来越多。一段时间过后,我就可以辨认出明显的语法块,虽然词汇量仍然有限。要是我能继续学习更多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以及感叹词,并且达到一定的熟练程度,同时也学习一些俗语、惯用语和修辞——那么我的日语水平一定能让人刮目相看。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继续学下去,所以仍然停留在入门阶段。但学习日语的经历却能让我领略到孩子最开始学习母语的感受,当然这不包括那些天生就有听力障碍的孩子或者被残忍地与家人分开的孩子。
起初,从外面的世界隐约传来嘈杂的声响,那是妈妈的心跳,妈妈声音的回响。(至少目前科学家是这么认为的,阿布巴卡医生告诉我。)接下来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孩子不断地听到自己的母语,他会把听到的语句分解成音节,积累多了,他会把音节拼成独立的词语。
“人们平时交流时的语速非常之快,如果不具备快速分组的能力,我们就无法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莫滕·克里斯蒂安森说道。他是康奈尔大学认知神经科学实验室的负责人。母语的学习是非常复杂的活动,儿童不仅要辨认区分自己听到的声音,还要把声音与特定的意义对应起来,初步对应之后要继续听音辨音,判断意思,同时把它和之前的判断联系起来,以最终确定这些词的意思。这个过程被神经学家称为“语言映射”--儿童在遇到一个新词,不知道它的意思时,会建立一个模糊的假设。“扩展映射”也叫慢映射,指的是儿童会改进他对于词语意思的理解,循序渐进地将词语整合到记忆中。
儿童只要醒着就在听人说话,他以闪电般的速度猜测说话人的意思,并不断改进自己的判断。“可以肯定的是,儿童接触语言时间的长短非常重要。”克里斯蒂安森告诉我。听到的越多,掌握母语的可能性就更大,时间也会更早。
我们应该从一个特殊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对于婴儿和学步期儿童来说,周围环境中与他无关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甚至可以说一点用没有。比方说两个大人站在那儿聊天,躺在婴儿车里的宝宝很可能会无视他们的谈话。最重要的是要有人乐意跟他们说话或朗读给他们听。正如一位研究人员所描述的,“要是无论听到什么都有用的话,那只要把孩子放在电视机跟前或者收音机边上,他们就能学会说话了。”
事实并非如此。机器教不会孩子说话——至少目前还不能。人类几千年的经验和数不清的现代科学研究都表明,孩子是跟着我们学会说话的。孩子们需要大人的关注,需要父母陪他们聊天、玩耍,需要有人讲故事给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