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也没有人认为老师会折磨自己的学生。按中国的传统文化习惯,老师的位尊甚至高于父母,人们总是用“师长”来尊称长辈,而“师”在“长”之前,便是说明了师位之尊。然而,现代社会中剧烈、无情、残酷的竞争,使相当一部分人产生心理疾患。因为担心子女不成器,有的家长焦虑得心理变态。有些老师因为求成心切、拔苗助长,采用不适当的教育方式,使学生心灵受到创伤。
心理学研究表明,有些过分的责罚行为的产生往往由虐待心理造成,而患者本人却并未意识到。这些心理障碍若发生在教师或父母身上,那就更难以被人所觉察,因为这一切不该发生的折磨行为,都被“为了你好”的幌子所遮盖,学生或子女受的折磨因此也就被忽视了。师长们的虐待倾向也不会因此而得到治疗。从热线电话中获悉,青少年受到精神虐待的事件屡有发生,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已刻不容缓。
一个预初一的男生低垂着头,很沮丧地由垂泪的母亲领进了上海市青少年发展心理咨询中心的门。妈妈说:“你们可要救救他。这孩子昨日放学时因吞吃了12根铅芯而被同学送回家来。今日他无论如何不肯去上学,他什么话也不说,但心情是糟糕透了。”母亲说着又哭泣起来。
经过咨询师的悉心工作,男生终于说出了事情原委:那日下午,老师在上课时说他长得像猴子,下课后同学们便围着他起哄,一迭声地呼他为“猴子”。他是个弱小的男孩,却忍不住拔拳相斗。后来,老师又因有事把他找到办公室,说话间又当着众人的面因他的长相而嘲笑他。回到教室,他就吞食了12根铝芯,被同学发现告诉了老师,老师才让人把他送回了家。当时他的母亲生病躺在床上,护送回家的同学问她:“老师问你,还有什么话说。”母亲看着紧张、沮丧、气愤的儿子,涕泪横流,说:“我已经无话可说”。儿子当时神情非常可怕。她忽然想起曾从《上海家庭教育报》上了解到上海有家青少年发展心理咨询中心,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便领他前来。
有经验的咨询师推测:一般说来在此以前,已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导致老师会当众嘲笑学生之事。母亲承认,事实上确实有过不愉快的事情。半年前,在一次全校大扫除的日子,她的儿子与同学们举着拖把当长枪、长矛在操场上奔跑呼喊,很不安全,教导主任因此让班主任老师教育一下,老师情绪激动地找到了该学生,恨铁不成钢地一边批评,一边拽着他的胳膊前后左右地耸动摇晃,最后用力一推,他往后一倒手撑在地上,摔了一跤。当时他又惊又气,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回家了。回到家中,感到手腕剧烈疼痛,但他不敢对母亲说什么,只是对着作业本默然伤神。再痛,完成作业是头等大事。妈妈不小心碰了他的手,他便“哇”的一声叫起来,起先他不敢直说,认为是自己不好,才惹老师发火了。在母亲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出了事实始末。母亲立即带他去医院急诊。被诊断为右手手腕处骨折。老师知道后,曾上门赔礼道歉,还送来了一些水果糕点。
母亲虽然很伤心,很心痛,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指责老师,并自己包揽了全部医药费(事后老师也没有提及)。她说:我想过了,孩子的伤害已经造成,如果我对老师抗议,至多只能得到一些医疗费的补偿,可儿子还在她的班里,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不如息事宁人,就此了结,让她也有所后悔,只求她对儿子好些。她还说,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忍受。想不到没有过几个月,便又出现了这样的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咨询师向她指出,正是她的这种怯懦与患得患失的态度,才助长了老师的进一步的错误行为,并且严重伤害了自己孩子的身心健康。这种退让包容亦不利于及时纠正老师的错误教育方式,如果老师在第一次无意对儿子的伤害中得到该有的责罚,也许她便会引起警惕,不会再有第二次。
作为家长忍受了对孩子的不公平的责罚,便使孩子心理上失去最后一道安全的防线:他一旦认为连父母也不能公平地保护他,他会因此受到更深的伤害。她的儿子对咨询师说:我吞吃铅芯是我实在恨极了,我恨自己那么没用,只会被人羞辱。
她的母亲则说,我要去与老师认真地谈一谈,为了保护孩子的合法权益,为了其他学生不再受伤害,也为了对老师本人负责。
这是一个被朋友介绍后前来求询的四年级的男孩,是很机灵、很聪明可爱的一个小家伙。他坐在我的旁边,只要看见有人进来,便起身,“老师好”、“阿姨好”、“叔叔好”地打招呼,然后又端正地坐下,两手放在膝前,像听课一样也凝视着我。这个孩子的神经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我用手抚着他的肩,说:“我们是朋友,今天是聊天,不是上课,你随意些吧”。
事先他阿姨曾告诉我:“这个孩子很聪明,但学习成绩不好,快要被他父母打死了。”
我问他:“父母喜欢你吗?”他说:“爸爸妈妈都是为我好,妈妈早上4点钟把我叫起来做功课也是为了我好……”
“4点钟?”我惊讶。“足,我不听话,她不高兴,就让我4点钟起床。我稀里糊涂地做功课,做得来不及了,她边喂我吃饭,我边做功课”。
在这样的情形下,孩子成绩会好吗?
“我的功课是不好,我记性不好,什么事都会忘记掉。从小到大爸爸已经打了我600多次,妈妈打了我300多次,可我还是喜欢他们,一点也不恨他们。”
“被打了一千次!你还记得?”
“是爸爸和妈妈吵架时说的。”他顿了一下,“唉!我不敢说,妈妈是用那么粗的木棒打我,有一次我倒在地上昏过去了,是妈妈给我做人工呼吸救活的,妈妈抱着我痛哭,她说:“没办法,我也不想打你,为了你好!”
我很愤慨于这样的父母亲。这是现代社会家教方式中最原始愚昧的一种,据说他们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而心理疾患的产生,在高学历的人们之中比率较高。也许他们已经忘了孩子不是他们的私有财产,父母对孩子只有监护养育权而无折磨虐待权。孩子不是可以任由父母随意处置的东西。他们是人!
这也许是追求功名利禄的焦虑使然。但是,即使是追求成功,又有谁见过“优秀生”是棍棒打出来的,棍棒底下从来只能出“孝”子,而不会出才子。而仅仅是驯服的“孝子”是不可能去搏击时代的潮流,顶天立地的。
男孩又说:“我喜欢画画,但他们把我的画撕了,说这些东西没用,我喜欢手工,但上手工课他们不许我带剪刀。我只得对老师说忘了带,老师就让我抄课文。但是我的心中好难受”。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书包里翻出一些制作精巧的小玩艺,“这是我私下做的,我喜欢做这些东西”。他说对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父母说他是“弄不好了”。但是老师对他有信心。最近表扬他学习进步一些了。他又取出各种本子,让我看老师的好评语,惨淡的神情中,竟是一副“老气横秋,无可奈何”之态。他已有了生怕别人不相信他的心理定势,所以除了语言还要拿出实物来验证,这就是自信心被摧残后的结果,而没有自尊,没有自信的学生,靠什么去争取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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